黑黢黢的屋子,点一盏灯,晕黄的光线从屋间一角漫开。光线走不远,如果跑远了,便又跌进黑夜。一盏灯,只能叫醒灯下一方桌。

换过好些住处。一方桌,桌上一盏灯,便像个家了。从别处带来的书,灯光趴在书签凸出的一角,翻开来,接着读下去。灯光,吐出一根细丝线,捻起书签之前和书签之后的纸页。洗好的旧衣衫,也摊在书桌上。开灯熨烫,细细折好。衣衫逸出老地方的味道,混合着桌子的淡淡油漆味。「唔,上次穿这件衫的时候,我在……?」

走出地铁站,扬扬头,路灯挺着身子。橘色光线外面套了一层粗纱,一团一团,硬硬的,皱皱的。想为路灯扒开那层粗纱布,伸出手来,我的左手只抓住了我的右手。我也困在这团硬硬的光晕里。在万里之外某个地方,也有一盏橘色路灯。夜深了,空气湿湿的,光仿佛打在水汽上。没有地铁,没有出租车,没有撸串,偶尔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骑单车飞快掠过,撩起浅浅波澜。走路回家,空气里花的味道、草的味道、叶子的味道、泥土的味道,若有若无飘过来。哦,当时只道是寻常。哦,初来乍到的北京,我不敢睁眼,不敢大口呼吸。

绿灯短,红灯长。车龙细,路人宽。车流终于暂停了,大风推路人,路人如风吹沙走,穿过汽车间的空隙,滑进某高楼某办公室某办公桌某盏灯。

我是灯下的一粒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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