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认识了几种花。

三月,紫藤花开。抚琴有一片紫藤瀑布,树干蜿蜒从一楼攀向六楼,伸出细长的枝条,纵横成一张网。紫藤花,一串一串,沿悬垂的枝条倾泻而下。在深蓝的夜色里,抬头仰望,只觉梦幻、盛大。

四五月,街边多绣球。圆滚滚一大簇,胸中充盈得快要溢出来,花瓣一小朵一小朵,层层叠叠,粉红、粉紫、粉白。绣球生于酸性的土壤,则偏粉,生于碱性土壤,则偏蓝。稍稍施展土壤酸碱度的魔法,就能变幻出色彩层次丰富的花丛。

十月霜降后,芙蓉花开。芙蓉是木本植物,叶片极易辨认,呈宽阔的山字形,花朵硕大,花色一日三变,朝白、午红、夕紫。芙蓉是成都的市花,传说后蜀皇帝孟昶,曾绕成都城墙四十里,遍种芙蓉。如今见不到这盛景,芙蓉易遭虫害,大面积种植尚有难度,在锦江边、街心公园里,不时能偶遇几棵,勾连几分繁花如梦的想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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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会了老妈如何手机投屏。

投影仪是去年春节买的。后来或许是被开机广告诱导充值吓退,又或者为琳琅满目的功能界面迷惑,加之开年后逐步恢复线下生活,一年来,老妈再也没有打开过投影仪。

观察老年人使用电子设备是很有趣的一件事。看我妈朝手机一通「施法」,左滑、右滑、四指张开又快速收拢,我总会想起斯金纳用来研究迷信行为的鸽子。

这群鸽子住在心理学家精心布置的鸟笼,笼子里布满机关和按钮,只是鸽子们并不知道,无论他们如何按钮、如何撞击,食物都是随机投喂。种种行为与食物出现的因果巧合之下,鸽子们发展出了各种迷惑行为,比如在笼子里转上几圈,以为这样食物就能出现。

告诉老妈,只需要从手机底部边缘,轻轻上划,就可以退出当前界面。老妈轻松大笑,原来这么简单。

投屏也是一件无比简单的事情。

老妈最近迷上了一位在视频号里上音乐课的老师,每日追看小视频,现在终于可以亲自操作,投屏上墙。

陪她看了一集,忍不住分析了一下账号。是个精准定位老年人群体的IP账号,主打长视频,一集一个知识点。老师是个北方小伙,一张朴实的方脸,身形壮实,穿普通的黑上衣。拍摄场景,是最简单的课堂,授课方式也是最传统的,身后一块黑板,一只粉笔,边讲、边写。每节课必定还唱上几段,列举的歌曲,也是老一辈人熟悉的民歌、红歌。小伙子还不时调动五官,演绎一番,逗得老妈哈哈大笑。

看罢一集,老妈连连称赞,太好了!平时用手机看,老师都是「躺倒的」,今天老师终于「站起来」了。末了,还补了一句,老师最近几期剪头了,没有之前看着帅了。

老一辈人,对人情看得更重,哪怕是小屏幕里的云老师,也有忍不住的关心。

问老妈,不会用投影仪之前怎么不问我呢?老妈说,你之前多忙啊,大年初二就开始工作,不好意思找你。

一时有些语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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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有多忙呢?

这几年,常常记忆模糊,分不清季节。在夏天,回想一个春日,在冬天,错过满树的银杏。也像去年的每一趟出差,都只是为了赶赴下一个目的地而已,个人的时间与空间无限度挤压。

拒绝了这样的生活,心里的价值天平已经倾向了别处。所以,今年过得有些不一样,多了些时间,给自己,给家人。

十几年后,第一次家庭旅行,陪爸爸妈妈看了最蓝的海,最美的夕阳。在一个陌生的城市,治安欠佳,破旧的老爷车数次从我们面前急速轰鸣而过。待我们过街时,天已经黑了,担心不安全,便站在中间,左手捏着爸爸的手腕,右手拎着老妈,全家一齐奔跑到街对面。过了街,松开手,全家大笑。

和W去了迪士尼,这里真的是任何人都会变成小孩子的地方。也终于不是一个人看老刘的演唱会,没怎么跟唱,就静静坐着,如见老友。

留心起之前从未注意的花花草草,还水培了一盆粉红色的荔枝苗苗。

一直说想要探索一点成都历史,起心动念了好几年都没有着手,今年终于开始,还为此开了个账号敦促记录,克服了些许不敢公开表达的怯意…

5月,爸妈和他们的好朋友罗叔叔一家外出旅游,刚回成都,罗叔叔突发急性白血病,9月初走了。自此,每每见到爸妈,他们都要说起这件事,笼罩在头顶上空的死亡,离我们都更近了一步。老妈和老爸,都悄悄向我单独交待了他们的重要证件存放位置以及密码,以防突发不测。

总感觉今年去世的人格外多,仿佛与曾经的时代告别。又或者,世间好物本不坚牢,消逝才是常态。于是,今年多了一些紧迫感(发现去年也这么写过😂)。有真正想做的事情,无论大小,无论是否能获得多少物质上的回报,就赶紧行动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