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一生的故事 读后

好久没有接到你母亲的电话。我挂断电话，胡乱抓一件夹克，去了你那里。一路上，我和你母亲都没说话，窗外的树影张牙舞爪，我想起第一次和你母亲驱车出行。我们一前一后，开着各自的车，我轻车熟路拐进停车场，而你母亲差点跟丢。如果那天你母亲迷了路，没找到那家商店，她那双漂亮的灰褐色眼睛便不会停留在货架第二排的木质沙拉钵。而你三岁时，也不会带倒这只沙拉钵，磕破额头。你当时哭个不停，我和你母亲抱了你，坐在急症室外面的长椅上，等了好久好久。

你出生那天，我也像这样，开了车，和你母亲去医院。那是我第一次见你，皱巴巴的脸，小眼睛亮晶晶的。你母亲累得睡着了，我走到摇篮前，犹犹豫豫伸出手臂，左支右挪，不知道该怎么抱住你才好。我看见你的眼睛，我想你也看见了我的，因为你笑了。你湛蓝的瞳孔，像一块印章，一圈绳索，套牢我，捆紧我，要我知道，你是我的女儿。皱巴巴的小脸，后来有一阵长得圆嘟嘟，到了你 20 多岁，又瘦下来。真不敢相信，臂弯里短短粗粗的肉球球，已出落得亭亭玉立。

停了车，钥匙还插在锁孔。灰白的灯光，光滑洁净的地砖，我和你母亲，站在太平间。勤杂工掀开罩单，你母亲点点头，是你。你平躺着，亭亭的，不知哪里跑来的尘埃，吃掉了你瞳仁里湛蓝的光。他们说，在国家公园的峭壁下找到你。

你母亲似乎早已预知黑暗将临，不止一次，她从梦中呜咽着醒来，唤着你的名字。她嘴上说着随你去，却巴不得一把抱住你，紧一点，再紧一点。你啊，你啊，从没顺了你母亲的意思，故意跟她赌气似的，迷上了攀岩。我倒乐呵呵看你，小手小脚在儿童攀岩架爬上爬下，攀在家门前大榕树的枝杈上跟我打招呼，背了登山包随专业攀岩队去了国家公园的峭壁。

入夜了，医院大厅几无一人，你母亲走在前面，高跟鞋戳在地面上，「叮叮叮」，冲上天花板，又弹回来。出了门，月色溶溶，跟 25 年前的月色没有不同。恍惚中我拉起你母亲的手，月光下一双影子缠绕起舞。我轻轻贴着你母亲的耳朵：「你想要个孩子吗？」。

160827 第一次尝试切换视角写故事……这干涩的笔力哟 T^T